莫高窟承載敦煌千年歷史，代表著中華燦爛的文明。20位香港大專生最近得到民政及青年事務局與敦煌研究院支持，遠赴西北大漠，在敦煌莫高窟接受為期一個半月的密集式訓練，學成後成為莫高窟的實習講解員，既體現(xiàn)兩地的學術交流，也讓港青深入認識中國文化藝術。
是次培訓的老師包括敦煌研究院文化弘揚部講解培訓科的劉文山（左）及韓文君（中），右為敦煌研究院甘肅鴻文敦煌藝術研修中心校長邊磊。
「香港青年敦煌實習計劃 2024」為「內(nèi)地專題實習計劃」的項目之一。參與計劃的20位本港大專學生，來自不同學系，年齡介乎18至30歲。他們在逾百人的選拔面試中脫穎而出，自6月起親身赴敦煌參觀石窟、治沙工程與數(shù)字化保育工作，並在敦煌研究院老師的指導下學習講解技巧。學生完成6個星期培訓，經(jīng)過考核後，終成為敦煌莫高窟的實習講解員，為遊客導覽和解說洞窟，宣揚敦煌文化。記者在7月中獲邀前往莫高窟，與其中幾位參與計劃的本港大專學生交流。
參加實習計劃的學生來自不同學系，如語文、歷史、藝術、理科等。
烈日下的文化堅守
正值酷暑，敦煌迎來了遊客最多的季節(jié)。在常年缺水的環(huán)境中，高溫使這裏格外炎熱。莫高窟全長1600餘米，洞窟高低錯落，參觀不同石窟需要來回攀爬不少臺階，對遊客和講解員而言都是一次體力的考驗。兩名計劃參與者——香港中文大學計算機科學與工程系學生蘇健培（阿培）與香港城市大學中文及歷史系學生黃卓盈（Karen），帶領記者參觀了莫高窟多個具有代表性的石窟，從北周至盛唐，講述歷朝歷代不同時期跨越千百年的壁畫和彩塑，彷彿將觀者帶回了曾經(jīng)輝煌的歷史長河。
Karen曾任香港油麻地戲院的導賞員及城大般哥展覽館的學生大使，累積了一定的導賞員經(jīng)驗。
曾經(jīng)有過兩段導賞員經(jīng)驗的Karen告訴記者：「我在大學學過關於莫高窟的歷史及壁畫的保育知識，但對於佛教藝術全然是門外漢。來到敦煌以後才重新學習所有的佛教、歷史、藝術、地理以及建築等方面知識。」莫高窟這座文化藝術寶庫，蘊含了豐富的多元知識，觀眾如何了解，全靠講解員的素質(zhì)。僅佛教神明「飛天」一項，莫高窟內(nèi)就有超過4500身，且?guī)缀趺總€洞窟都有。講解員不僅需要熟悉相關的佛教知識，能夠向觀眾解釋其背景，還需從藝術的角度進行多層次的比較分析。「剛開始培訓時只是死記硬背，後來積累了講解經(jīng)驗才有了更深的理解，將學到的知識融會貫通。」在學習過程中，Karen和她的同學有時會遇到遊客高峰期，同一個洞窟前會有幾組遊客排隊等待。「這一段等待時間中，我們會申請去『蹭窟』，到其他洞窟去旁聽研究院老師的講解，學習老師的講解方式。」另一位學生講解員阿培也透露，敦煌研究院的官網(wǎng)上有大量關於洞窟的詳細資料，私下會自行查閱，以便對莫高窟的每一處細節(jié)都有更深刻的理解，也可使講解更加生動、有趣。
莫高窟保存完好的洞窟共492個，購買正常票的訪客每次可參觀其中8個洞窟。
莫高窟隨處可見的飛天形象。
為了保護珍貴的壁畫，洞窟內(nèi)沒有安裝任何照明系統(tǒng)，導賞全程由講解員手持手電筒進行。黑暗之中，唯有跟隨燈光的指引和講解員富有感染力的聲音，觀者才得以窺見壁畫的壯麗。Karen為記者講解建於北周的第428窟，這是莫高窟最大的中心塔柱窟。她娓娓道來，詳盡講述著這個洞窟內(nèi)豐富的壁畫題材，包括釋迦牟尼本生捨身飼虎的故事、說法圖、涅盤圖等。尤為引人注目的是，洞窟中繪有約1200身供養(yǎng)人畫像，數(shù)量之多，堪稱敦煌石窟之最。Karen表示，這些畫像不僅展示了當時人們的虔誠信仰，更反映了北周時期河西地區(qū)社會各界的通力合作，是那個時代的真實寫照。她打趣說：「這些供養(yǎng)人就像現(xiàn)在的金主爸爸一樣，因為大量的資助才能建立如此大的洞窟。」
敦煌的乾燥天氣令記者在幾小時的參觀過程中早已口渴難耐，而見習講解員一周六日每天至少要帶領兩個團的觀眾參觀。儘管如此，這些年輕講解員依然懷揣著滿腔熱情和拼勁，眼神中充滿對敦煌文化的熱愛。
講解員隨身只攜帶輕便的裝備，腦袋裏卻盛滿知識，隨時解答遊客的疑問。
石窟中有的壁畫因環(huán)境影響或人為破壞而損毀，學生講解員解釋，敦煌研究院並沒刻意填補空隙，旨在保留藝術原貌。
在大漠中成長
經(jīng)過六周的訓練與工作，阿培與Karen在烈日之下都已曬黑了。回想起這段時光，阿培感慨，儘管辛苦但一切都值得。他直言自己在慢慢感受到敦煌文化所帶來的力量：「我現(xiàn)在看這些洞窟是越看越想看，越看越震撼。」
除了介紹石窟的背景資料，阿培也會向訪客講解敦煌研究院的保育工作。
此次香港學生需要學習八個洞窟的內(nèi)容，由於時間緊迫、內(nèi)容繁多，他們每天都要學習完一個窟的知識，並在第二天通過考核，以自己的理解重新複述一遍。除了要牢記石窟的歷史、建築、藝術等知識，學生還須掌握現(xiàn)時的保育知識，向參觀者推廣文物保護的意識。記者的目光流連於壁畫之間，注意到有些佛像因歲月的侵蝕而出現(xiàn)了損毀。阿培解釋道：「有一些前朝洞窟的壁畫被後人覆蓋了，原意是想要修補，但其實是破壞了原本的藝術。而敦煌研究院所做的工作是保育而不是完善藝術，目的也是為了最大程度保存莫高窟留下來的珍貴文化。」
負責培訓香港學生的韓老師目睹這些年輕人在艱苦條件下，依然堅持不懈。「我知道同學們都在努力完成課業(yè)學習，每天挑燈夜讀，熬夜至凌晨三四點，甚至還有的同學一邊背書一邊打蚊子。」敦煌大漠戈壁的天氣變幻莫測，黃沙席捲之下令初次體驗沙塵暴的香港中文大學電子工程學系吳同學印象深刻。「有一日遇上沙塵暴，甚至聽見沙塵擊打門的聲音，心想惡劣天氣不用開工，便蓋上被子準備多睡一會兒。誰知收到莫高窟正常開放的通知，不得不起床回到崗位。」
經(jīng)歷敦煌一個半月的洗禮，阿培被曬得黝黑，提起脖子上的名牌掛繩，依稀能見到原本的小麥膚色。
此外，語言也是講解員需克服的障礙。韓老師介紹，敦煌研究院面向世界遊客開放，講解員至少要精通兩門語言。除了基礎的普通話，還必須掌握一門外語，她曾經(jīng)負責法語講解，還有英語、日語等。對於習慣使用廣東話的香港學生而言，普通話的挑戰(zhàn)無疑是一道難關。有同學笑稱，見到老師聽自己講解時，面露微笑，忍耐得很辛苦。Karen坦言初次帶團時，內(nèi)心也充滿忐忑，怕自己的發(fā)音不夠標準，影響遊客的敦煌體驗。「我的普通話並不標準，剛開始很擔心遊客會聽不懂講解。沒想到收到了遊客的許多誇讚。」她認為是遊客的回饋給予了她更多自信。「我聽到遊客的鼓勵，看見他們開心地結束整個旅程時，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時刻。」（記者：Katherine、攝影：Ruth、Kather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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