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文化豐富多彩,瑤族刺繡、廣東醒獅和涼茶等均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記載嶺南燦爛的生活面貌。香港舞蹈團聯(lián)同數(shù)位客席編舞家,於3月1至3日假沙田大會堂演奏廳上演民間舞集《舞縈嶺南》,呈現(xiàn)多種植根於生活的嶺南舞蹈,讓觀眾飽覽嶺南的風(fēng)俗民情。記者專訪舞團客席編舞、國家一級編導(dǎo)丁然,一探她如何以舞蹈體現(xiàn)嶺南文化,以及貫穿她三部作品的脈絡(luò)——人情。
《舞縈嶺南》有歌頌嶺南山水的環(huán)節(jié),也有富生活氣息的部分。(圖片由香港舞蹈團提供)
丁然為舞團帶來的三部作品分別為《迴響麻石街》、《瑤繡》及《廣東涼茶》,均以物為題,以人為核。「我是土生土長的廣東人,創(chuàng)作的衝動源於我對故土的熱愛。在創(chuàng)作時,我都會到當?shù)貟耧L(fēng),觀眾能在舞蹈中看到不同嶺南文化的元素。但這些文化元素更像是一個出發(fā)點,我更想帶出民族中人與人間的溫情。」丁然說道。恰巧地,是次演出的三部作品都圍繞著嶺南女性,有活潑的少女,有慈祥的祖母,也有外柔內(nèi)韌的母親,展現(xiàn)嶺南文化柔情的一面。
丁然現(xiàn)任廣東舞蹈戲劇職業(yè)學(xué)院副教授。
麻石街是不少廣東人的集體回憶,丁然也不例外。「小時候經(jīng)常路過老城區(qū)的麻石街,街道上的一磚一石都為我熟悉。石頭的表面溫潤平滑,下雨時卻不滑腳。街道也不吸熱,即使烈日當頭,腳下依然清涼。」她對麻石街最親切的回憶,要數(shù)在她腦海裏迴蕩的木屐聲。「我想把這種聲音融入作品當中,因此我用木屐代替舞鞋,好把麻石街上迴響的踢踏聲搬上舞臺。」
《迴響麻石街》中,穿上木屐的女孩在麻石街漫步,浸淫在溫馨的鄰里氣氛中。「創(chuàng)作這部作品的時候,我幻想自己回到童年,那個女孩或許是我自己吧。」她的語氣裏透露著嚮往,卻也帶著一絲惋惜,原來廣東的麻石街近數(shù)十年因城市發(fā)展逐漸消逝。丁然表示,作品意在重現(xiàn)老廣州的情懷,讓觀眾體會城市裏失落的溫情,「希望喚起大眾保育麻石街的意識。」
《迴響麻石街》透過少女婀娜的舞姿,再現(xiàn)廣東老街情懷。
為了更真切地還原記憶中的迴響聲,丁然每次演出都會從木屐廠訂造木屐。她笑言,普通人平常穿木屐也會偶爾「甩屐」,「舞蹈動作幅度大,舞者跳著跳著很容易就掉了屐,無疑增加了練舞的難度。」穿屐跳舞的另一個挑戰(zhàn)在於對節(jié)奏的控制,「木屐敲擊聲很響,舞者恍如在跳踢踏舞,因此動作必須統(tǒng)一,否則舞蹈很容易變成一盆散沙。」經(jīng)過反覆的排練,舞者都很快掌握了穿屐跳舞,排練時也沒有人「甩屐」,輕鬆舞出老街少女的輕盈步伐。
舞蹈充滿節(jié)奏感,舞者還會將木屐當作鼓棒,敲擊舞臺。
《瑤繡》的藍本是廣東八排瑤的刺繡。丁然憶述:「當時我前往連南瑤族自治縣採風(fēng),看到族裏的婦女坐在一排排的板凳上,全神貫注地刺繡。」她說,當問到如何習(xí)得刺繡,這些婦女都回答,是媽媽教的。這門母女傳承的工藝啟發(fā)了她,聚焦排瑤三代女性,創(chuàng)作出《瑤繡》。作品裏有未婚少女「莎腰」、已婚的「阿妮」,以及婆婆。三代女性的氣質(zhì)各有不同,丁然表示,是受排瑤個性鮮明的服飾啟發(fā)。「莎腰會穿鮮艷的短裙,頭插羽毛、戴花圈,朝氣蓬勃。阿妮和婆婆則穿褲子,帶頭帕,身上的色調(diào)更深沉。阿妮的頭帕?xí)@著髮髻,婆婆的頭帕則蓋著髮髻。」舞蹈的服裝設(shè)計也參考了這些服飾,將排瑤文化原汁原味地在舞臺上呈現(xiàn)。
《瑤繡》的靈感源於丁然前往廣東的唯一瑤族——八排瑤採風(fēng)的經(jīng)歷。
祖孫三代的情懷猶如舞者手中隱形的針線,牽引著她們。與排瑤婦女不同的是,舞者雙手不受繡線長短的限制,動作有高有低,節(jié)奏有快有慢,空間成為了她們的繡布,繡出滿懷心腹事。除了刺繡和服飾,舞蹈也融入了排瑤的長鼓舞。「下半身的舞蹈借鑒了長鼓舞的曲身、提腿、蹬腿等,轉(zhuǎn)圈也是長鼓舞的重要元素,這與上半身手部的旋轉(zhuǎn)相呼應(yīng),整體動作流暢,卻充滿驚喜。」靦腆的繡娘從板凳上站起,舞姿自由奔放,卻不失刺繡時的優(yōu)雅。
《廣東涼茶》同樣源於丁然個人的生活體會。「廣東的涼茶文化根深蒂固,至今仍然流行,只是現(xiàn)在人都普遍喝罐裝涼茶。我想透過作品向年輕人展示以前的廣東人是怎樣喝涼茶的。」昔日的「廣東涼茶」是在炭爐上以砂煲熬煮而成,丁然回憶自己小時候家裏也有類似的砂煲,母親也會用它煲湯煮飯。砂煲承載的不只是熱騰騰的飯菜,還有母親滿滿的愛意。
觀眾能在舞蹈中觀賞到熬煮廣東傳統(tǒng)涼茶的砂鍋。(圖片由香港舞蹈團提供)
丁然將這份母愛注入創(chuàng)作,將母親為女兒煮涼茶的情景化為舞蹈。母親在灶旁煽火、吹氣、抹汗,偶爾還被熱水灼傷,辛勤樸實。女兒在煲涼茶的媽媽身旁繞來繞去,邊嬉戲,邊學(xué)習(xí),活潑靈動。要是撇開砂鍋和芭蕉扇,舞臺上演的便是許多人的家常,讓人倍感親切。舞蹈結(jié)尾,女兒從旁端上自己親手煮的涼茶,報答媽媽一直以來照顧她。在丁然的作品中,涼茶不僅是無形的文化遺產(chǎn),而是母女情實在的體現(xiàn),充滿溫度。
舞蹈展現(xiàn)母親熬煮涼茶的場景,好奇的女兒在一旁觀看。(圖片由香港舞蹈團提供)
作品中,女兒只由一人飾演,媽媽卻由多個舞者飾演。這些「媽媽」的動作、神情各有不同,展現(xiàn)的或許是一個分身乏術(shù)、手忙腳亂的母親,又或是不同的母親,體現(xiàn)同一個慈母的形象。丁然解釋,意念是給予觀眾更多想像空間,代入自己的情感:「觀眾或許能從其中一個『媽媽』看到自己媽媽的身影,回想起兒時與媽媽的快樂時光,這讓體驗更親密,更個人。」(記者:Ruth、攝影:崔俊良)
節(jié)目詳情:
日期:3月1至3日
時間:晚上7:45(3月1至2日)、下午3:00(3月2至3日)
地點:沙田大會堂演奏廳
門票:HK$80至HK$300